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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模原45人殺傷事件 - 植松聖 2016

Intro

2016年,日本的一名男子半夜闖進專門照護身心障礙者的福利設施,並以利刃攻擊熟睡中的院友,造成19人喪命,26人輕重傷。他在犯案後不僅沒有悔過之心,還高喊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日本更強盛。他認為所有沒有溝通能力、沒有生產力的殘疾人和老人,都是社會的累贅,唯有除去國家前進的絆腳石,全體人民才能過得更幸福。

可想而知,這樣的狂言大眾自然是不能接受,然而他們卻也不得不承認,此人的想法的確觸碰到人們內心深處不願談論的痛點,也反映出日本當前的社會風氣急需改變。

案件發生在日本神奈川北邊的相模原市,它與東京都相鄰,跟前幾集提到的座間一樣,有著絕佳的地理位置和便利的交通,因此深受通勤族群的青睞。這個城市還有眾多的天然湖泊、山景和公園,許多人選擇住在這裡,正是因為能夠同時享受都市的繁華和大自然的清幽。然而在2016年,相模原45人殺傷事件在這座城市留下了難以抹滅的印記,兇手不但對身心障礙者進行殘忍的攻擊,事後還在囚車中對媒體露出得意的笑容,這個在當時被稱作日本戰後最嚴重的殺人事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兇手又是為什麼對弱勢群體抱有這麼大的仇恨呢?讓我們從1990年的1月說起。


Perpetrator

然而植松聖的計畫在他大三那年 出現巨大的變化。首先,他養成了使用(違禁藥品)大麻的習慣,朋友說他的脾氣開始變得暴躁,性格也與過往不同,正當大家還在適應他的改變,他突然又宣布自己去做了雙眼皮和隆鼻手術,過沒多久,連頭髮也染成了金色,但最令朋友訝異的,還是植松聖開始在他的背和肩膀上刺青。這裡要特別說一下,在日本的文化和歷史當中,人們時常會將刺青和黑幫或是不良份子聯想在一起,即使隨著時代變遷,日本人民對刺青的負面觀感有所緩解,但總體而言,大眾對刺青的態度仍然是相當保守。所以對於植松聖這個未來要當老師的人,在身上刺龍刺鳳顯然不是明智之舉,朋友們紛紛為他出格的舉動感到擔憂,他的父母親也在此時從相模原的房子搬離,不再跟他同住。

2012年,植松聖從大學畢業 並成功取得小學教師資格證,然而他卻沒有去參加任何的教師招聘,反而跑去物流公司工作,只是才待沒幾個月,他就因為覺得職務太辛苦而辭職,這個時候的植松聖更想成為一名刺青師或是非法種植大麻當供應商,然而不管是前者或是後者他都未能如願,最後植松聖取得了照護員資格,也在一間叫津久井山百合園的障礙者養護中心找到兼職,當時他告訴面試官,他覺得殘疾人士很可愛,後來也真的因為工作表現良好,在隔年被提拔為正式員工。


Tsukui Yamayuri En

在4天前,即2月15日,植松聖前往眾議院議長大島理森的官邸,遞交了一封手寫信。信中主要內容是他希望政府能夠允許身心障礙者進行安樂死。他還提到自己可以消除470名身心障礙人士,因為他認為這些人的生命沒有價值,活著只會給周圍的人帶來不幸。他還附上了自己的行動計劃,說明他已經選定了兩個照護設施,在深夜行動。他表示犯案後會自首,希望國家能認可他的行為,在刑期上給予輕判,只判兩年。這封極其異常的信件讓警方將植松聖送往醫院進行治療。即使植松聖的藥檢中發現了大麻成分,他的言行也透露出傷害他人的意圖,但醫生在短短13天後還是診斷他不會對他人構成危障,同意讓他出院。這個決定為4個月後的悲劇埋下了伏筆。


2016年7月26日凌晨1點36分,植松聖停好車後,從後車廂中取出一個提袋,走向津久井山百合園。當時園區的居民已經熟睡,僅有的職員也多在後勤室休息,只是每小時巡邏一次,所以當植松聖打破窗戶潛入東側住宅時,無人發覺。到了凌晨2點,一名職員在巡房時遇到了植松聖。植松聖用束帶捆住了該名職員的手腕,奪取了他的鑰匙,並逼迫他指出哪些院友不能說話。凡是不能說話的,植松聖就會攻擊。該名職員極度恐慌,開始撒謊說所有人都能說話,但這並未能阻止植松聖。植松聖隨後開始大聲問話床上的院友,一旦沒有回應,就會用刀攻擊。他從西邊走到東邊,從一樓走到二樓,房間一間間重複著相同的行動,在大約40分鐘的時間裡,19名院友被他殺害。


凌晨2點50分,監視器再次捕捉到植松聖的身影,他提著袋子,跑回自己的轎車。同一時間,植松聖的Twitter更新了一條推文,寫著:“願世界和平,美麗的日本!!!!!!”,並附上一張他穿著黑色西裝、打著紅色領帶的自拍照。之後,他


開車滿足地前往警局自首。


當時,接到報案的警方也正在趕往津久井山百合園。他們一開始並未意識到事件的規模,直到親眼看到那血腥的現場,才明白這不僅僅是一起情緒犯罪,而是針對特定群體的仇恨罪行。當媒體得知這一事件時,天已經亮了,數十輛救護車在園區外待命,警察在園區周邊忙碌,並用塑膠布遮擋。家屬們在看到新聞後紛紛打電話來查詢,但場面混亂,無法給出明確的解釋。法醫在案發後的第二天就確認了所有受害者的身份,其中10位是女性,9位是男性,年齡最小的19歲,最大的70歲。但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信息被公開,因為家屬堅持保持匿名,包括受害者和自己的身份,他們不希望被公眾知道,既是為了保護隱私,也是因為他們不想在哀悼中還要面對社會對身心障礙者的歧視。


Stigma & Shame

植松聖,在後續的審訊和訪談中,都不只一次提到自己非常崇拜希特勒和川普。他決定消滅重度身心障礙者的這個想法,其實就是受到希特勒的T4行動啟發。T4行動,簡單解釋的話,就是納粹德國在1939到1945年間,對該國國人執行的基因清洗行動。凡是肉體或是精神有殘疾症狀的成人和幼童,都會被集中帶往經過特殊設計的機構進行“治療”。調查報告顯示,在那個時期,因為T4行動喪命的人數,可能高達30萬。

而位於亞洲的日本,在1948到1996年間,也曾施行過「優生保護法」。強制身心障礙者進行絕育手術,即使在2019年該法條被判定違憲,政府也對受害者提供金錢上的補償,整個日本社會對於身心障礙人士,依然存有一定的偏見。

但其實不只是日本,優生思想直到今天,也以不同的形式滲透在世界各處。只是在日本這個相對強調合群和順從的國家,難以融入社會的人們,遭到歧視的機率就更高。如果說健全人都能感受到壓力了,那身心障礙者和他們的家人,就更不用說了。相模原事件的受害者家屬之所以不願意公開身分,其實跟整個社會的風氣,有很大關係。


Trial

接下來我們說回植松聖的審判。由於本案的受害者眾多,加上精神評估等審前程序繁雜,他的庭審一直到2020年1月8日才正式開始。


開庭第一天,植松聖只在法庭上待了一下子便離席了。原因是他試圖當庭咬掉自己的小指頭,說想用這樣的方式向家屬道歉。結果,當然下一秒就被法警強行制服,帶離法庭。


接下來的兩個多月,庭審的重點大部分都圍繞在植松聖犯案時的精神狀態和責任能力上。辯方律師堅持植松聖患有精神疾病,在案發當時還吸食了違禁藥品,導致心神喪失,所以認為他應獲判無罪。


檢方則以那一封寫給眾議院議長的信和植松聖在推特上發表的言論反駁,他們認為他的行為明顯經過思考和預謀,並非是精神失常所導致。植松聖本人也駁斥精神病一說,他的確希望法官判他無罪,但理由是他覺得自己的理念根本沒有錯。他認為身心障礙者對他而言不是人,所以消滅他們不能算是犯罪。


這樣的話,聽在受害者和倖存者家屬耳裡,是重重的二度傷害。他們悲傷又憤怒地希望法官能判處植松聖死刑。而法官也沒有讓他們失望,2020年3月16日,植松聖的死刑判決確定。面對這個結果,植松聖表示他不會再上訴。


相模原事件也在經歷將近4年的折騰後,有了正式的完結。雖然2022年植松聖改變心意,向法院申請案件重審,但該請求在2023年的4月遭到駁回。他的律師表示他們會再上訴。因此,如果未來本案有其他進展,我會再另外跟大家更新。


Disability vs. Value

整個庭審過程中,所有受害者的名字依然在大部分家屬的要求下維持保密。因此,法庭上人們會用“甲ABCD”稱呼罹難者,“乙ABCD”稱呼傷者。但有一位死者家屬不同意這樣的作法,那就是美帆的媽媽。美帆,一位19歲的女孩,是事件中最年輕的遇難者。媽媽表示,正因為女兒是一條寶貴的生命,應該用她的名字來稱呼,而不是一個冷冰冰的代號。


雖然美帆的媽媽沒有公布女兒的姓氏,但她向媒體分享了美帆小時候和在津久井山百合園生活時的照片。這個舉動充滿勇氣,也鼓勵了更多受害者家屬在接下來的幾年中,分享他們親人的名字和生前的故事。美帆的媽媽表示,她決心要堅強地活下去,不僅為了自己的女兒,也為了所有的受害者。近年來,她積極參與各種活動來推廣身心障礙者的權益,希望幫助更多處於同樣處境的人。


尾野一史的父母也值得我們的敬佩。事件發生後,他們成為第一對公開自己和兒子身份的家庭。他們表示,自己不認為作為障礙者的家庭有什麼可羞愧的,他們以兒子為榮,並希望通過自己的行動讓更多人了解和重視這個群體的權益。


尾野一史患有自閉症和重度智能障礙,案發時他42歲,在津久井山百合園是一名長期居民。尾野一史的父母,尾野剛志和尾野千紀子,因為年事已高,選擇將兒子託付給機構照護,但他們每週都會去看望他。尾野一史喜歡在園區的生活。事件發生時,尾野一史的頭部、頸部和腹部遭到重傷,但他成功地走出房間,在走廊上幫助一名照護員找到了手機,使被綁住的照護員得以報警。如果不是尾野一史的幫助,當時的傷亡人數可能會更多。


康復之後,尾野一史沒有按照原定計劃返回大型機構,而是選擇住在離父母家不遠的公寓中,與居服員一同生活。2021年接受媒體採訪時,可以看到尾野一史的氣色和健康狀況有了顯著


的改善。尾野一史的父親認為,兒子的狀況證明了植松聖的觀點是錯誤的,即使不是健全人,只要得到適當的幫助和支持,也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津久井山百合園在2021年完成了改建,這其中不僅包括強化了保全監視系統,還著重於提升院所的人力資源和照護品質。現在,園區內大約居住著50名居民,整體環境相比相模原事件發生前更為舒適和寬敞。


對於擁有障礙的家庭來說,社會所提供的支持和幫助是非常重要的。無論他們是選擇像津久井山百合園這樣的大型住宿機構,還是像尾野一史一樣選擇自立生活,他們都需要面對比一般人更多的挑戰。目前,日本仍在為改善障礙者的生活環境而努力。然而,長期照護是全人類共同的議題。要真正達成這一目標,不僅需要政府與人民之間的合作,社區內的相互幫助也是不可或缺的。只有透過彼此的努力,我們才能共同創建一個適合所有人居住的社會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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