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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相片黑天鵝

日本座間九遺體事件 - 白石榮浩 2017

已更新:2023年11月4日

Intro


點開這一集前的你在幹嘛呢?壓力會不會很大,心情好不好?有沒有什麼事讓你喘不過氣,讓你感到疲憊?


學校、工作、小孩、家人、伴侶、錢,生活中有這麼多事情需要面對和消化。但書裡面說我們要有淚不輕彈,要吃得苦中苦,做人要有責任感,要有尊嚴。所以我們忍耐,我們加油。即使油箱破了,我們還是繼續加,在看不到盡頭的路上努力地走著,找尋堅持下去的理由。


而在這個科技發達的年代,只要有一台智慧型裝置,我們要的解答好像就在螢幕和手指之間。今天這一起案件的9個人,就是這樣在孤獨的網海裡漂流。好不容易在社群媒體上找到了浮木,找到了出口,卻沒預料到門後等著的是手握鋸子的屠夫。


Zama, Kanagawa


案件發生在日本神奈川縣的座間市。相較於該縣其他城市如橫濱和川崎,座間市並不那麼有名氣,但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通勤城市,被日本稱為「ベッドタウン」即床上城市。座間市擁有發達的鐵路線和相對較低的房價,吸引了許多需要通勤到東京工作的人。然而,在2017年,這個城市突然成為鎂光燈的焦點,因為座間九具遺體事件的發生。這個令人震驚的標題一夕之間佔據了國內外媒體的版面。兇手利用網路接近受害者,進行劫財劫色的行為,事後將他們拆解,並與殘缺不全的遺體部位一同生活。這樣獵奇又超現實的情節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幾乎使人忘記了網路與科技的誤用才是事件的主要原因。因此,在這一集中,除了講述案件本身,我們還將深入探討兇手的心態以及日本青少年之間不斷蔓延的失蹤文化。兇手究竟是怎樣的人?他又是如何利用這個社會現象來犯罪?讓我們從1990年10月9號開始講述。


Takahiro Shiraishi


1990年10月9號,白石隆浩出生在日本神奈川縣。他從小和妹妹一起在座間市長大,家庭背景平凡普通。認識他的人都說他很安靜溫順,學業表現不出彩,但很勤勞,很少缺課。不過在求學期間,他的確有出現一些不尋常的行為。例如,他會和同學玩互相掐脖子的遊戲,有一次甚至把自己玩到昏厥。然而,當時大家最多只是覺得他有點怪異,並不會將他與危險和暴力聯繫在一起。


然而,從高中開始,白石隆浩的生活發生了重大變化。他的父母婚姻不和睦,在他高三時離婚。妹妹隨後考上東京的學校,跟著媽媽搬走了,而白石隆浩則留在座間市與父親一起生活。這段時間,他曾嘗試自殺,但並未成功,然而這次經歷為他之後的行為埋下了種子。


2009年,白石隆浩從高中畢業後,在一家超市工作了兩年後辭職,原因不明。他與做汽車組件設計的父親的關係似乎時好時壞。鄰居說曾看到他們一起聊天喝酒,感情似乎不錯,然而,白石隆浩後來在法庭上卻表示他與父親的關係不好。我們無法確定事實如何,只能肯定的是,他在辭職後搬出去獨自生活。之後,白石隆浩在電子銷售業和食品工廠工作了一段時間,最終在一家彈珠機台店找到了工作。在那裡,他在一位常客的介紹下進入成人產業圈子,在歌舞伎町當起了風俗業的星探。


大約從2013年開始,他透過仲介與漂亮的女性從事不同程度的成人工作,過著奢


華的生活。然而,幾年下來,白石隆浩並沒有存下太多錢,反而讓自己的名聲受損。2017年1月,在推特上出現了一則貼文,發帖人是一位同行的星探,警告大家小心白石隆浩這個無良的星探。儘管貼文沒有具體說明原因,但我查了一下,似乎與白石隆浩私吞客戶的報酬有關。他對金錢極其執著的作風不僅引起同行的不滿,一個月後,他因涉嫌仲介女性從事援助交際,違反職業安定法而被茨城縣警方逮捕。就這樣,白石隆浩從一個徘徊在法律邊緣的星探,變成了被判處1年又2個月有緩刑3年的罪犯。他意識到自己這一行幹不下去了,於是收拾行囊,回到家鄉座間市。


然而,過上儉省生活並重新出發對他來說都太辛苦了。白石隆浩表示他想過好日子,但不想付出努力。因此,從2017年3月開始,他利用當星探時學到的技巧,在網絡上尋找意志薄弱的女性下手。他立志成為一個小白臉,過著依賴女性供養的餘生。


然而,在第一位受害者出現後,白石隆浩的動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First Victim


2017年8月,白石隆浩告訴父親他要搬出去自己住。他找了一個離家只有2.5公里遠的租屋地點,聲稱是要自力更生。對於父親是否為這個房子提供擔保,眾說紛紜。然而,在白石隆浩入獄期間接受訪問時,他表示當時租房需要在銀行戶頭上有足夠的資金才能通過審核,而他自己的錢包卻空空如也。因此,他的計劃轉移到了他的第一位受害者身上。


21歲的三浦瑞季

她是一名人力公司職員,與媽媽和哥哥住在神奈川縣的厚木市。媽媽形容她體貼入微,常幫家裡買必需品。身邊的朋友認為她文靜乖巧,並沒有察覺到她有什麼異樣之處。


作為上班族,她的生活圈理應與白石隆浩無關,然而,無所不在的網路使一切成為可能。


三浦瑞季是推特的忠實用戶,她在上面發文紓解對生活的煩悶。更準確地說,她曾想過自殺,想消失不見。這正好給了白石隆浩可乘之機。從2017年8月8號開始,他主動回覆三浦瑞季的推文,並與她保持緊密的聯繫。白石隆浩的手段非常高明,他並沒有花大錢上戀愛家教或特別出眾的外貌,那麼他是如何讓小姐姐願意與他打開心房的呢?白石隆浩表示,秘訣就在於他會告訴對方自己也有心絕的念頭,並不斷展現對她痛苦的理解。這種手法無往不利,尤其對心理脆弱的人更加奏效。他們通過網路互相交流了幾天後,很快於8月13號星期日約出來見面。然而,因為見網友一個人去感到不安全,三浦瑞季邀請了一位同樣有輕生念頭的男性朋友一同前往。儘管三人初次見面,但相處得非常愉快,他們在一個公園喝酒聊天,直到天亮才分開。接下來的幾天,白石隆浩繼續與三浦瑞季聯繫。某個時刻,當他得知對方有一筆相當可觀的存款後,他心生歹念,決定將那筆錢弄到手。


在8月18號前後,他向三浦瑞季求助,表示需要錢來租房,但自己資金不足。於是,三浦瑞季借給他51萬日圓,匯入他的帳戶,幫助他通過審核。大家可能會問,51萬日圓對一個上班族來說並不是小數目,她為何如此放心地借給一個僅相識數天的網友呢?沒有人知道答案,然而更令人困惑的是,事情並未就此結束。8月21號,三浦瑞季留下一封字條,告訴家人她「想重新開始」、「會消失」,之後便失去聯繫。家人當然報警,但在注重隱私的日本,除非有刑事案件的證據,要找到自願離家的人相當困難,警方往往無能為力。


根據紀錄,白石隆浩在2017年8月22號搬進位於綠之丘的租屋處。隔天,也就是8月23號,他因不願償還與女方借來的錢,使用藥物迷昏對方並實施侵犯行為。事後,他勒死了女方並在浴室拆解遺體。接著,他把可丟棄的組織分成小包,以垃圾的形式帶到社區垃圾桶丟掉。至於較大的部位,如頭顱和四肢,他則暫時放在房間內,使用冷藏箱儲存,並以貓砂覆蓋以消除異味。


白石隆浩在獄中接受訪問時表示,第一位受害者之後,他的心態有了很大轉變。起初,他動手是為了錢,但在實施侵害的過程中,他意外地感受到極大的滿足感。因此,之後他犯案的動機轉向了性滿足,而財富成為其次。


2nd-8th Victims


15歲的石原紅葉

她來自群馬縣,目前就讀高中一年級。她喜歡動漫和電玩,同時也喜歡在網路上交朋友。老師們認為她是一位安靜認真的學生,在學校的美術部非常活躍,學業成績優秀,並未受到霸凌或缺席等問題的困擾。她的家庭環境也很和諧。然而,在8月28號禮拜一的早上,她出發去上學後就失去了蹤影。最後一次目擊到她的身影是當天晚上7點20分左右,出現在小田急線的片瀨江之島站。在那個晚上,她與白石隆浩見面,並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以相同的方式遭受殺害。白石隆浩表示,事後他並未好好睡覺,因為隔天8月29號,第三位受害者即將到來。


20歲的西中匠吾

他在神奈川一間養護中心擔任護工,同時也是樂團 BYE BYE NEGATIVES 的貝斯手。大家還記得與第一位受害者一起赴約的男性友人嗎?沒錯,他就是西中匠吾。因此,媒體普遍將他和三浦瑞季描繪成情侶關係。然而,事實上,西中匠吾在同年6月因與前女友分手而患上憂鬱症,嚴重到需要住院治療一個月的程度。樂團的團長表示,西中匠吾出院後必須持續服藥以穩定精神狀況。在那段時間,他在網路上接觸到同樣想從人世間解脫的人們。估計他和第一位受害者是在類似的聚會中認識的。當兩人和白石隆浩見面後成為朋友,女生失蹤後,西中匠吾自然而然地會找共同的朋友白石隆浩尋求消息。或許西中匠吾和女方互有好感,但絕非像媒體報導中誇張的情節,例如因為女友不見而找對方決鬥而遇害。白石隆浩表示,8月29號他以邀請西中匠吾到家裡吃飯的藉口見面,然後趁對方不注意時下手滅口。他這麼做純粹是因為害怕自己的犯罪行為被揭穿。


然而,這樣的恐懼感並未持續太久。在接下來的九月份,白石隆浩以驚人的速度持續犯下犯罪行為,平均每週有一名受害者。他開設了幾個推特帳號用來釣魚,其中最活躍的兩個帳號分別是 "首吊士" 和 "想死"。前者宣揚自己是解脫界的翹楚,後者則專門發表厭世言論,兩者互相呼應,營造出熱烈的回應氛圍。白石隆浩利用這種策略不斷通過私訊聯繫那些有憂鬱和輕生傾向的女性,然後誘拐她們到家中進行侵犯,奪取財物,最後分解並消滅證據。


受害者依照失蹤的日期排序分別是:

  • 19歲的女大生更科日菜子

  • 26歲的離婚媽媽藤間仁美

  • 喜歡畫畫的高三女學生須田明里

  • 有歌唱才華的高二女學生久保夏海

當這四位受害者的家屬發現他們不見蹤影後,立刻報警求助。然而,由於缺乏線索,警方只能將這些案件歸類為失蹤案,沒有人知道他們早已成為白石隆浩的犧牲品,都被關進了他的箱子裡。


時間很快來到了10月


25歲的丸山一美

在10月17號,她發了一個推文,表達了自己累了,想離開人世的念頭(“死にたい”、“疲れた”)。接著在隔天18號,她從超商下班後就與家人失聯。眾所周知,她去找了白石隆浩。然而,諷刺的是,白石隆浩本人卻表示,從第三位受害者開始,他對他們的個性和犯案過程都記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在犯案後,他會感到頭痛和食慾不振,但之後這些感覺都消失了。犯案結束後,他甚至可以立刻大口吃飯,沒有問題。儘管他現在的房間只有4坪大小,卻塞滿了8個室友,但他仍然能夠睡得很香。


擁有如此堅強的心理素質和隱密的手法,白石隆浩如果不被揭穿,他可能會無限期地繼續犯案下去。但值得庆幸的是,最後一位受害者有個不屈不撓的哥哥,他硬生生地將白石隆浩從黑暗的角落中拔了出來。


23歲的田村愛子

從小就夢想成為一名寵物店的店員。她在學校的運動表現很出色,但在國中輟學後沒有繼續學業。父母離異後,她跟著媽媽生活,而哥哥則在外工作。2017年6月,田村愛子的母親去世,這對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打擊。社工人員的安排下,她住進了東京八王子市的一個集中宿舍,那裡有輔導員幫助住戶的生活起居。


在宿舍裡與其他有類似經歷的人一起生活,並有工作人員陪伴,哥哥每週也會來探望一到兩次。對田村愛子來說,這樣的生活環境應該相對安全。然而,宿舍對於網路的使用並沒有特別管理,再加上她內心的孤獨感,她開始將上網當作心靈的出口。不知不覺間,她已成為白石隆浩完美的獵物。


10月21號,田村愛子告訴輔導員她要出門去看眼科後就消失了音訊。哥哥從23號開始再也聯絡不上妹妹。他直覺感到事情不對勁,於是隔天立刻前往宿舍,全力展開尋找妹妹的行動。他成功駭入妹妹的推特帳號後,發現在一個月前的9月20號,妹妹曾發了一篇推文,內容說她想離開,但害怕一個人走,希望找人一起上路。


哥哥在私訊中發現一個使用者名稱叫"想死"的人曾與妹妹聊過天。看到這裡,哥哥心中一片冰涼,但他仍然決定使用妹妹的帳號發推文求助,希望有知情人士提供協助。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一位化名為亞子的網友真的回覆了他的推文。亞子表示她也與該使用者聯絡過,如果需要的話,她可以幫忙。於是,兩人攜手合作,一邊引誘該使用者現身,一邊向警方報案。警方迅速調閱街道監視器,最終在10月23號,在小田急線總武台前站的監視器畫面中,看到了田村愛子的身影,並有一名男子陪伴著。為了進一步追查該男子的身份,警方與亞子達成協議,讓她勇敢地約見推特上的該使用者。


10月30號是執行計畫的大日子,警方埋伏在約見地點的車站,當該男子出現後,他們指示亞子傳訊息給他,表示臨時無法前往。該男子果然轉身離開車站,警方隨即尾隨該男子返回他的住處,等他進入屋內後,立即上前進行盤查。


當開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白石隆浩本人。他起初情緒平靜地否認警方的質問,但很快就放棄假裝無辜,全盤托出了罪行。他指向地上的冷藏箱,聲稱田村愛子就在其中。這一句話驚人地揭開了地獄般的場景。警員們在屋內總共找到8個箱子,除了1個是空的,其他7個都裝滿了受害者的身體部位。整個房間彷彿成了一個屠宰場,對視覺和嗅覺都是極大的折磨。警方立即逮捕了白石隆浩,並開始進行遺骸的DNA比對。這個消息震驚了整個日本,接下來的幾個月,電視和報紙每天都在報導此案的新聞。許多人不敢聽也不敢看,只能日夜祈禱DNA比對結果不是他們失蹤的家人。


Trial


白石隆浩的審判總共耗時3年,光是前期的精神鑑定就花了好幾個月。然而,日本政府未曾將庭審的過程畫面公開,大眾能夠取得的也只有為數不多的示意插圖。我在讀完審判的文字紀錄後,整理出了3個重點:控辯雙方的策略、白石隆浩的態度,以及受害者家屬的證詞。


辯方的立場從頭到尾一直都很明確,他們主張白石隆浩的受害者都有離開人世的意願,所以他只是輔助執行,沒有預謀,因此應該要從輕量刑。而控方則相反,他們要盡一切能力證明受害者們並未同意白石隆浩拿取他們的錢財,更不用說是他們的性命。這要吵起來本來可以吵很久,因為辯方的說詞並非無憑無據,畢竟他們有為數眾多被害者的貼文與聊天紀錄可以佐證。


然而,這時就牽扯到第二點,白石隆浩的態度。如果他也配合辯護策略,再堅持自己案發當時精神狀況不好,減刑真的不是不可能。但在2020年10月7號的法庭上,白石隆浩公然拒絕回答自己辯護律師的問題,反倒是控方的提問他都一一回應。更慘的是,白石隆浩告訴檢方,其實受害者沒有一個人是真的想走,說他們在遭到攻擊的時候如果還清醒著,都曾經激烈地反抗。在場的辯護律師聽到他這麼說,簡直都要吐血了。


後續在接受媒體採訪的時候,白石隆浩很坦白,他說他只是想速戰速決,跟悔不悔過沒有關係,因為除了第一位受害者幫了他很多,他有感到愧疚以外,其他8人他都不太熟,所以實在沒啥感覺。


他這一席話字字都像針一樣,往受害者家屬的心裡頭插。3年了,他們的孩子終於回到家,但就連骨灰都只剩下一小包。更令人心痛的是,受到悔恨折磨的不是兇手,而是這些失去摯親、心碎流淚的家屬們。


Ending

節目的最後,我想分享一下日本電視台NHK在白石隆浩事件後所發行的一部紀錄片,名為「失蹤:日本下落不明的3萬年輕人」。根據日本官方的統計,2016年日本境內共有三萬三千一百五十六個10歲以上30歲以下的年輕人被通報失蹤,而且在白石隆浩的事件後這個數字依然沒有減低。


針對這個現象,製作組採訪了幾位自主失蹤不願意回家的青年,同時也介紹了一個專門為10到20歲年輕女性提供諮詢服務的非營利機構「Bond Project」。這一群人無償地為青少女提供諮商和臨時住宿。原本諮詢方法以接電話為主,但在白石隆浩一案爆發後,他們將運營的方向轉為快速回覆網路上有自傷傾向的貼文。


該機構負責人在接受採訪時說了這麼一句話:"我認為社群媒體不是不好,我只是想搶在壞事發生以前,先一步找到需要幫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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